楚路 南北差异01
-保利的案子是编的。
-不黑北京不黑香港 我爱它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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路明非第一次到北京时,整个人都很懵。从机场下到地铁站,光是看见待检区前多且扎堆的人,就已经觉得可怕。穿制服的大声嚷嚷,转到二号线,地铁站贼吧啦丑,车厢也丑。
他在南方时大家都还温声细语,大声喊会被指责。但北京是如此生猛地掌控着一切,只有外来者习惯它的道理。
他在香港的子公司干得不错,被调到首都的总部。他本来就是管理层,说是平调,实则升职。
“搞错。”路明非骂了句。他在香港混了几年,粤语脏话学了一箩筐。
对面有个小女孩——对于他来说的小——抬起头望了望他,继而低头打电话时开口就用广州话喊了句“妈咪”,笑着抱怨“人大又放假了”。
路明非有点尴尬,很无语地望着上方的路线图。不久他又痛苦地发现,北京地铁换乘的麻烦程度,比起香港来,简直让人掩面痛哭。
路面也是脏兮兮的,没有皇城的风范,灰蒙蒙的天,不修边幅的公共设施,简直就像内陆某些产业结构单一薄弱的落后工业城市。
第一晚路明非在西城住。西城是旧城区,居民区很多保留了四合院,建筑很旧,街道却干净。
北京的小笼包又让他大吃一惊。路明非是南方人,家乡在长江上,正宗的小笼包前缀都要冠上那座城市的名字的。北京的小笼包是真正意义上的“包子”,面做的厚皮。
逛了几天京城,他瞅着时间差不多,着手到总部报到。
直属上司姓楚,是个冷面郎君。路明非相反,笑模样很快博得了底下一群小姑娘的欢心。
路明非住的公寓在东四十条附近,一年八万左右。他在香港本来小生活挺滋润,有车,在北京还是别想了,摇号得摇死,重新买车也很贵。路经理每天无可奈何地挤地铁,过了个把月终于忍不住想跟公司申请要车。
他这个位置要车还有点勉强,路明非心想:我给油钱!我上车险!算我借用你的行吧!这个事情他首先去问楚子航,两人的话终于多了一点。
“车子的安排比较多考虑...”楚子航皱了皱眉措辞,“车多人也多。”
路明非懂了,就是不行呗。那么多元老杵着,他一个香港子公司空降来的,啥也不算。
“我懂我懂楚总,我初来乍到,北京的交通适应适应就好。”路明非笑眯眯的,回头在心里呸一句“打倒权威主义”。
但搭地铁路明非真的是拒绝的,二号线每天早晨给他挤得不要不要的,Kindle和Pad都掏不出来。回到办公室衣服都是皱的,这下轮到小姑娘们似笑非笑的眼神了。她们打死都不信路经理的衣服是地铁上的人流硬生生挤皱的。
上电梯时遇见楚子航了,路明非眼明手快地打了个招呼,然后便无事可做。路明非想既然他一开始就端着手机进来的,那干脆就打手机好啦。键盘没静音,路明非噼里啪啦地打字,在电梯里异常清晰。
楚子航在后面刚好能看到路明非的屏幕,他在专心致志地查东直门和东四十条到公司的公交。
路明非偶尔抬头看看电梯到了几层,猛然发现上司沉静地垂着眼帘盯着自己的手机。
路明非到北京换号后换的S7金色,一上北京地铁,一票一票儿地撞款。这手机明晃晃的,背面也能当镜子照,经常反光闪到人眼睛。
路明非疑心是不是我闪到楚总了,遂晃了晃屏幕。
楚子航这时开口了:“上班儿很不方便吗?”
路明非留意到那个特显眼的儿化音,起了起鸡皮,决定不说白不说:“啊,是有点。”
楚子航纯正京城土著,听口音都听出来,没跑儿。北京男孩儿都长得很有京城特点,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的特别的气质。时代变了他们肯定不会像爷爷辈那样穿个大棉裤,可是纯正京味儿一直在血液里流淌。他们也许会穿条花裤衩,带个串儿,可是一开口,一笑,依然是很吸引人的北京糙老爷们儿。
“你人生地不熟,确实不方便。”是啊是啊,特别是那个奇葩换乘。路明非心里猛赞成,甚至带点期望地等待楚子航的下一句话。
“你住东四十条?”
路明非意识到自己的屏幕被看到了,好像暗搓搓的小门道儿也被看到似的,有点赧然,道:“是,东直门儿附近。”
楚子航轻轻笑了笑:“不能念儿化音,那是旧时的城门,专有名词。”
舌头都捋不直说话的是你们这群人,不让念儿的还是你们这些渣渣。路明非习惯性腹诽。
楚子航又说:“真那么不方便我载你吧,顺路的。”
你们北京人会玩。香港极其注重“个人”的观念,车是私人物品,轻易都不会让别人上的。
“这不太好吧,您是我上司。”
“同事一场,也不是我的车,公司的。我住东直门,和你顺路。既然车的安排紧张,这就是资源活用。”
怎么听都是公器私用。
“你自己考虑。”楚子航率先迈出电梯。
路明非今天很忙,和保利有项目谈,要到保利中国总部去。正好就在楚子航和路明非住的那儿附近。
“你开车。”楚子航把钥匙扔到路明非桌面。路明非一嗓子“我不会啊喂香港右侧驾驶的突然玩儿左侧我怕撞车啊大佬”都死在嗓子眼里。当中的弯弯道道他当然懂,他是楚子航的马仔,没有老大给马仔开车的道理。
路明非心有戚戚然,在非高峰期的三环开出了龟速。
他们给保利当财政顾问的,双方关系就不是“浅尝辄止”那么简单,而是事无大小管你一脸。保利的工程他们全程要参与,以后还要跑不知道多少趟。
甲方和乙方一直在吵吵吵,两个设计院,一个专为外观而生,说你这太丑了自己建个模计算,这样是可以的,一个说我不管700的梁挑12米雨棚你怎么不拿手腕儿掰冬瓜,什么神经病拿理论极限值说事儿。
保利主要负责和稀泥,心里当然是偏向好看那个的,但也不能让自己的广场一建出来下个雨就塌掉。
路明非也惯了这种情形,明智地不说话,装出一副“我很认真”的样子。
路明非的公司和设计院没有直接利害关系,甚至和保利都没有,这时插嘴就是去杀身成仁。但另一方面,万一他们讨论出来了呢?那就得要求他们交方案,路明非方面一样一样对,甚至跟着跑,不然出了差错保利就有权利起诉。
就是这样一个赚白菜钱操白粉心的职能。
设计师们吵起来是真吵,派出来的都是男设计,战斗力杠杠的,京腔砸来砸去,快的时候路明非都听不懂。到了差不多六点,争论了快四个小时,大家肚子都饿了,各自回去祭五脏庙,改日再议。
保利的负责人送走了甲乙方,快步跟到停车场去宽慰宽慰楚路两位爷。楚子航高冷矜持地回了几句,路明非则是一副笑模样。一冷一热,油盐不进。
“有时间吗楚总?”
“一起吃饭吧。”
下班高峰期,两人懒得跑远,就在银座将就将就。结账时楚子航刷卡,说是算作路明非的接风宴,很强硬地阻止了路明非伸出去的手。
这么霸道啊,路明非心想,果然是北京爷们儿。
走的时候路明非噔噔噔地先跑去巴黎贝甜顺了几样干粮,楚子航慢慢踱过去,刚到了的时候看见路明非在对比着看两盒三明治。
“这个不好吃。”楚总指点道。
“嗯?看上去很吸引的啊。”
“用微波炉一叮就汤汤水水的。”
“那算了。”
楚子航把他送到楼下,车速慢下来。刚好有个外地人问路,楚子航按下车窗操着一口京腔稳重地回答。
他做什么都有一种沉静的气息,一身坦然率性的骄傲,比天安门的那什么蜀黍还让人心折。
路明非扒着车门看,忽然心里一动,觉得自己真是遇着了个良心上司不是?
“楚总,要不您来我这儿吃早餐,算作交换我蹭您的车上班?”路明非问道。
“哦不不不,不是吃面包。我会做小笼包的,您要不要试试南方的小笼包?”
楚子航看了他一眼,点了点头。
路明非一阵舒畅,哈哈哈终于不用挤丑哭的二号线了,终于可以让你们这些人见识真正的小笼包了!
路明非也没想到,何止是上班一起啊,连下班也买一送一的,谁他妈叫他们住得近。
两人隔三岔五的就要跑一趟保利,等掐得差不多了又该吃饭回家了。
路明非很是苦恼,大好时光的您不去浪一浪?每天公司跟公寓轮流真的不会有一丝丝寂寞?
TB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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